后记3 帝国末日-《惑国毒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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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清冷的宫殿,早已失去了帝国辉煌时期的华丽之色,华丽的琉璃瓦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雪,地面上也再不如曾经的干净,满地落雪,一副衰败之色。

    但总归还不至于到破败。

    虽然逃离的宫人很多,但也剩下了不少无处可去之人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长期的惊恐让人的神经已经麻木,所以剩下的宫人们反而麻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,留在宫里等着最后的生存的机会,或者……死。

    有些事情,迟来早来,都会有一个结果的不是么?

    百里初泽站在太极殿前,静静地看着面前庞大的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者居住的宫殿,被夕阳拖出一片黑色的暗影,像是盘踞在地面上,仰望天空的苍老巨兽。

    他微微眯起眸子,向太极殿内走去。

    偶尔走过的宫人,看着他身上那身羽林卫盔甲,都立刻一言不发地退避开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。”

    才走到内殿的门口,他就听见一阵阵低低的咳嗽声,干哑而难听。

    一个老太监正在殿门外熬着茶水,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于疲惫,他闭着眼,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,殿门大开着,这个时候若有谁要杀了帝国的皇帝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他看了眼老太监熬着的药,便提了起来向内殿而去。

    内殿虽然看着还算整洁,但桌椅案几也都蒙上了一层薄灰,可见帝国皇帝的景况和这个帝国一样到了……末日。

    似听到有人进来,寒风灌入,让蜷曲在床上的顺帝低声道:“老涂,朕不想……再……咳咳……喝那苦茶了,换一杯白水罢。”

    他挑眉,顺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,淡漠地道:“这里没有别的水了,将就着喝罢。”

    原本习惯性伸出来接茶杯的干枯的手,在他声音响起的时候僵在半空中,好一会才慢慢地抬起头,一脸不可置信地寻觅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,颤抖着嗓音:“泽儿……泽儿……是你么?”

    百里初泽扯下了面罩,看了眼沾染了不少灰尘的八仙椅,索性走到窗边,随后扯下那软榻上的各种落了灰尘的软靠和垫子,方才坐下去,靠在榻上,搭起长腿,淡淡地道:“许久不见,父皇别来无恙。”

    “泽儿……。”顺帝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,两只灰蒙蒙的眼珠子,直勾勾地盯着百里初泽的方向,满脸的激动:“泽儿,你原谅父皇了是不是,你来救上京了是不是,你不再闹脾气了是不是……。”

    他终于等来了他的救世主。

    百里初泽见他如此激动的模样,忽然低低地轻嗤了起来:“呵呵……父皇,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永远只看见你想看见的,指望着别人永远按照你的路子走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随手拿起一方精致的玉玺把玩:“只是,你已经不是当初的皇帝陛下了,或者说,也许你从来就只空有满腔热血,却从来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脑子坐在这个位置上,连我那祖母都比你要能耐些。”

    听着百里初泽的话,顺帝原本兴起的满腔希望,硬生生地被如冷水浇落下去,一下子凉了大半,好一会踩低低地笑了起来:“呵呵……泽儿,你说的没错,我是无能,我最大成就也许就是将江山交给你,最大的失败也是将江山交给你。”

    这一刻,他忽然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谬——如果江山在杜家手里,至坐皇位的还是姓百里,这天极还是天极,国祚不会毁在自己的手里。

    “早在你将一百零八颗人头摆满了朕的房间的时候,朕就该知道……就该知道你心中早已恨透了朕,恨透了这天下众生……一个有能力的毁灭者和一个贪心的守护者,朕……到底……朕到底还是错了……错得离谱。”顺帝闭上眼,一边笑,一边流下两行老泪。

    百里初看着他,忽然轻笑了起来:“看起来,你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,只是你不觉得说这些晚了么?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将手里的玉玺慢条斯理地放回桌子上:“在你的眼里,没有任何人,任何事情重得过你的江山,不管是臣下还是亲人。”

    “民为重,君为轻!”顺帝怒道,干裂的嘴唇颤抖起来,声音虽然喑哑,但激动起来却不再咳嗽。

    百里初银色的眸子里浮现出讥诮淡漠的笑容:“民为重,君为轻,不,父皇,在你心里,权力才是最重要的,又何必将民众拿出来做挡箭牌这般虚伪。”

    这些年口口声声为国为民,他又做过什么,天灾*,他除了躲,除了一味装病,就是刚愎自用,疑心极重,直到将自己最后给予他的最后耐心全部消磨殆尽。

    身为帝王,羡慕曾经的帝君辉煌,却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,逼得群臣人人自危。

    直到君不信臣,臣失心,而不忠于君。

    而他却从来不曾自我反省过,从来错都是他人的。

    “庸君便甘于平庸,尚且得以守成,偏自以为明主,国祚将亡,自作自受。”百里初泽淡淡地道。

    顺帝闻言,干枯的面容上,眼角微微地抽搐,只能歇斯底里地颤抖着声音道:“逆子……不孝子……你……你这个畜生,当初朕就应该杀了你……杀了你!”

    “没错,从人成了只能在暗夜里行走,食于人的畜生,也是托父皇的福,如果当初你杀了我,也许我真会感激你。”百里初泽微微一笑,不恼不怒,笑容几乎可称为优雅温润,典型国师元泽的笑容。

    可惜,这个男人却将他送入地狱,既然如此,待他从地狱归来,这个男人想要借助来自地狱的力量巩固权势,必定要付出代价,如今又有什么好抱怨的。

    虽然顺帝看不见他脸上的讥讽,心中却又悲又恨又悔,支撑起了身子,咬牙冷笑:“对你现在回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,看朕的笑话么,还是看朕死了没有?”

    百里初泽淡淡地道:“我来,是来看看你是否有所长进,至于鬼寄生在你身体里长得比我想象中要慢,但也还能让你再活三个月,足够看着文嘉军入京,帝国最终倾覆那日。”

    顺帝闭上眼,咬牙道:“呵呵……这般歹毒心肠……呵呵……真不愧是……流着我百里的血脉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,冷酷、偏执、疯狂、残忍……还有这张得天独厚的脸,都是百里家直系血缘的特质。”百里初泽站了起来,居高临下地睨着顺帝。

    “多谢父皇,让这些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。”

    随后,他在桌面上搁下一只精致的盒子,并将盒子打开,露出里面的一颗药丸来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……咳咳?”顺帝虽然看不见,却能听得见他在桌面上放了东西。

    百里初泽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转身向门外而去,一直走到门边,才道:“这是终止鬼寄生生长的药。”

    “终止……。”顺帝的身体一僵。

    百里初泽背对着他,静静地看着门外,大雪已停,难得地露出一片残阳来,那如血之光,将整片大地映照成猩色红光一片,他微微眯起眸子:“父皇,你的一生,都在做错误的选择,而每一次,你都觉得错的不是你自己这一生,你到底是什么模样,日落西山之际,你当比谁都能明白,若是你还清醒,就做一次对的选择罢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轻笑了一声,没有任何留恋地向殿门外而去。

    顺帝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,他伸出手,停留在空中,仿佛想要阻拦对方的离去,但是最终还是颤抖着落了下去,刚好落在那搁在桌面上的药盒子旁边。

    他顿了顿,抖抖索索地摸向那药盒子,手上僵了好一会,才慢慢地,低低地笑了起来:“呵呵呵……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督公,陛下那里怕是撑不了多久了,我们也要早做打算了。”陈贺一身戎装,看着正在为一幅画像上香的郑钧。、

    虽然郑钧已经不是司礼监的督公了,但是在陈贺心里,只有郑钧才是真正的司礼监督公。

    郑钧双手合十,对着画像拜了拜,随后抬起头来看着那画像上的人,却答非所问地道:“老陈,你说咱家当初是不是做错了,也许当初在第一次见到秋叶白的时候,就该杀了她。”

    可他却任由她发展壮大,甚至暗中施加过援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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